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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助合作,主席亲笔写来褒奖信
发布时间:
2015-08-19
来源:
第三部分:互助合作,主席亲笔写来褒奖信
●毛岸英来到她的家,看望公公四道士……
●缺劳力的军属换工互助,她参加了第一个妇女互助组……
●丈夫成了战斗英雄,她第一次用身体去迎接他……
让汤瑞仁和公公婆婆惊喜的是,在毛凯清离家的两年多之后的一天下午,毛凯清和弟弟突然回到了家,两个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上脏得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怪味。原来,兄弟俩到了武汉之后,没找到合适的活,走途无路之下,最后被人安排到一家石灰窑做工。这家窑主简直是黑心,把工人关闭在窑下干活,终日不见阳光,而且吃的东西差得要命,还经常吃不饱。工人们都要跑,可窑主雇请的打手看管很严,一次有几个工人逃跑被抓回来了,一个个被打得皮开肉绽。毛凯清与弟弟再也忍受不了窑下的日子,两人商量好,哪怕是抓回来打死也要想办法逃走。终于瞅住一个机会,毛凯清带着弟弟逃出了打手的视线,两个人东躲西藏,忍饥挨饿,最后扒上了一列火车到了长沙,从逃出黑窑到回家,兄弟俩用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
1949年7月份,在毛凯清回到家的一个月后,他提出要去参加革命,带上弟弟一起。但他担心父亲四道士年岁大了,母亲身体又不好,他如果一走,家里没人顶事。毛凯清事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汤瑞仁,这也是这对小夫妻第一次说上心里话。“听说对面的毛泽东一家人为了革命,全家算起来已经牺牲了好几口人了,你去帮帮他,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挂念。”汤瑞仁说。
有了汤瑞仁的支持和父亲的默许,毛凯清不顾母亲的苦苦衷求,与弟弟一起再次离开了家,参加了湘中纠察总队,临行前的晚上,汤瑞仁为他连夜色赶制了一件衣服,并缝了一条白色的布袋,上面绣上“平安”两个字。第二天,她将毛凯清送出冲口,她问毛凯清:“假如你以后当了大官,会不会买双皮鞋给我?”毛凯清没有吱声,奔赴战场意味着每天与死神在一起,他没有信心做出承诺。他没有吭声,转身离去。
十指尖尖第一杯,
问夫一去几时回?
……
汤瑞仁的心里浮现这首悲情的“送夫出征”。半个月后,毛凯清和弟弟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弟弟后来加入进藏的第一批部队,1985年转业回韶山),奔赴前线。
就在这当口,年事已高的四道士突然病倒了,四道士的女儿早已出嫁,连自己的家都照顾不过来,所以不可能长时间来照顾老人,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看。一个家里两位病重老人的担子落在了汤瑞仁一个人的身上,这在今天我们看来是一件极其麻烦且负担不了的事情,但在那时的汤瑞仁却没有过多的想法,她只觉得侍候卧病在床的老人是一个做媳妇的份内事,再苦再累,也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汤瑞仁更像一个男人一样,家里家外的事全都一个人处理。正值插晚稻田的季节,家里的钱都给公公婆婆捡了中草药了,再也拿不出钱来请人,汤瑞仁决定自己下田。当她把一双大脚踩进泥田的时候,在韶山冲无疑是破天荒的事,人们议论纷纷,却都同情和理解。汤瑞仁打心里真正感谢母亲当年没有给她裹脚,她站在泥田里稳稳当当,做起事来还十分利索。在汤瑞仁打破女人不能下田的韶山农村传统之后,一些家里缺劳力的大脚妇女也先后跟随着踩到了泥田里。
看着媳妇从田里赶回家作饭,腿上的泥浆还没洗干净,四道士眼睛里满含泪水,这是汤瑞仁第一次看见公公流泪。“娃啊,嫁到我们毛家可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啊,只有等我和你婆婆死后才能保佑你了。”四道士哽咽着说。
“你是个好媳妇啊,当初你嫁过来时我还动手打过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啊。”婆婆更是止不住泪眼婆娑。
没有更多的钱去药店捡药,汤瑞仁概括公公婆婆的病情,请当地的土郎中教会她采山上的中草药。每天,下田干活、采药煎药、做饭洗衣、喂猪、给公公婆婆端屎倒尿成了汤瑞仁必做的功课。天气好的时候,她还要把公公婆婆扶出来晒晒太阳。当她独自承担着家庭重担的时候,毛凯清在部队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汤瑞仁不想告诉他这些,在部队里打仗,每天都在枪林弹雨里经历着生与死的考虑,她不能让他再承受更多的思想压力。
“韶山解放啦!韶山解放啦!”1949年8月15日这一天,承受着巨大生活压力的汤瑞仁的心里仿佛云开雾散,她从田里爬起来,挤进了欢乐的人群。韶山人民打着灯笼,有锣鼓、鞭炮、掌声、茶水迎接解放大军的到来。在这之前,她对毛凯清在部队里还只有挂念,这次看到解放军整齐划一地走进韶山,看到那么多的乡亲争相目睹解放大军的风彩,汤瑞仁想起毛凯清时,第一次有了强烈的自豪感。
韶山解放后,毛泽东故居由湘潭县人民政府收回,同时退给佃户张荣风一千多斤稻谷,还找回了一部分失散的家具和农具,一一陈列起来,对外开放,并派毛泽东大弟弟毛泽民的发妻王淑兰和老党员毛月秋负责看管。
对面的上屋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这年10月1日,当他们送出去的儿子到外拼搏奋斗了28年,终于站在天安门城楼上,用地道的家乡土语向全世界宣布:“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时候,他们的自豪和喜悦是无法形容的。方圆数百里地的人们最先涌往韶山,争相参观毛主席故居。听说新中国正式成立了,四道士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石三伢子登基了,韶山人此后有福享啊!”在汤瑞仁的搀扶下,他挣扎着到上屋场,绕上层场转了一圈,对汤瑞仁说:“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家是毛主席的邻居,你一定要全力保护这栋房子,这房子千万不能毁啊。”
就在这金秋的十月,一块“韶山区公所”的招牌挂到了韶山冲“毛氏宗祠”的门楣上,当时,韶山区公所是湘潭县所属,是作为县政府的一个派出机构。这是500年以来在此繁衍生息的毛氏家族的荣耀,更是5万韶山人民莫大的荣耀,朱红的大字在白粉墙的衬托下,是那么醒目、耀眼,它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崭新时代的开始,韶山人民告别了千百年来当牛做马的日子,第一次当家作主了。
这一切,都是毛泽东带领穷苦百姓翻身闹革命的伟大成果,而一代伟人就在韶山冲读书成长,就是自己的邻居。想到这些,汤瑞仁很兴奋,可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毛主席。
就在汤瑞仁与众多的韶山人一样,渴望见到毛主席的时候,一代伟人毛主席也正在中南海思念着自己的家乡,思念着家乡的亲人们。
1950年春末,毛泽东主席得知家乡韶山发生严重粮荒后,他思想的情弦又一次发出阵阵颤音。周末,当在北京机器总厂任党总支副书记的岸英回家团聚时,毛泽东郑重对儿子说:“你给总参罗瑞卿同志请个假(其时毛岸英的组织关系在总参),回湘潭老家看看,向乡亲们问问好——听说韶山灾荒严重,难过六月。另外,代我给你母亲扫墓。带些东西,代为老太太上寿。”
毛岸英也早惦念着韶山了。自从1925年初秋一别,已经25年。父亲一提议,他便顺利地办好了请假手续。当时,湘潭至韶山没有公路,从云湖桥进韶山冲得步行二十多里路,1925年他和弟弟跟母亲离开韶山时,还是乡亲们用箩筐挑着他和弟弟岸青到银田。临行前,岸英问父亲:“到了湘潭,我骑马回去行吗?”
“骑马可以”,毛主席当即表态,但又叮咛道:“要早点下马。”在回韶山前,毛主席一有空就让毛岸英跟他学韶山话。有道是湘潭地土清,十里不同音。毛主席对岸英说:“你听不懂韶山话,他们听不懂你的北京话,你怎么去了解情况?还不跟瞎子摸象一样?”
5月初,岸英自北京南下,在长沙先向黄克诚、王首道等湖南省党政领导转达父亲对他们的问候。后到长沙板仓外婆家转送父亲带给外婆的两棵人参,还几经周折,找到了当年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过他母亲和自己兄弟的陈玉英老人,向其致意,然后由毛远翔陪同去韶山。
岸英到达湘潭后,湘潭县委给岸英备好了马,并由副县长毛特夫陪同一起回韶山。三骑人马出莲城到达云湖桥时,岸英便离鞍下马。毛特夫不解:这里离韶山还有二十里,走路要天黑才能到,况且又是斜风卷细雨天气。
岸英看出了他的心思,拍拍硕长的双腿说:“请放心,不会累坏的——我这次回家乡不是观光,而想了解乡间灾情和土改形势。有个成语叫‘走马观花’,要了解实情,恐怕还是下马观花的好。再说,我父亲临走还叮嘱过呢。”
“毛主席还叮嘱过你?”毛特夫惊奇地问。
“岸英笑着继续说:“他还教我说韶山话呢,他讲他在第一师范读书时,就曾以乞丐为名作社会调查,走过5个县。”岸英说完,顶风冒雨前行。韶山的路不好走,闭塞的韶山冲,从来只有贫苦农民推着独轮木车运柴、抬着轿子送富人的羊肠小道,民谣里就有“羊肠小道无人行,有女莫嫁韶山冲”之句。道路难行,使远道前来参观的人们吃了不少苦头。毛岸英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还了一跤。
所谓春光无限,进入韶山境内,韶山的春色更是喜人,春末的韶山满眼是绿的,山峦是绿色的,田野也是一大片的绿,部分人家的早稻田还没栽完米禾,田野里依然有不少劳作的身影。韶山人插田时是要唱歌的,俗话说,插田不唱歌,禾少稗子多。唱山歌也有讲究,要一唱一和,通常男的先唱:
太阳一出满天红,
恭喜老板开了秧田门
粒子落泥打百担,
担子下泥谷成山,
万般如意好年景
紧接着在田边辅助劳动的妇女马上对起来:
太阳一出一点红,
照见我哥在田中,
十指尖尖泥上钻,
腰背弯弯像弹弓,
插田包子送田门
毛岸英一路走来,一路山歌不绝于耳,让他深切感受到了深深的乡土风情。
毛岸英于当晚(5月19日)赶到韶山冲,为了不麻烦乡亲们,他就安歇在毛鉴公祠。毛鉴公祠是毛氏家族的一个支祠堂,建于1886年,系砖木结构,它座东朝西,建筑面积660平方米。该祠分为上下两进,上进中间为厅,左右两廊为办公、议事、住宿之处,下进上层中部为戏楼,作演庆之用,下层中部为一小厅。一位老阿公看见岸英睡在如此简陋的门板上,诙谐地说:“过去的太子出游,可是金童玉女,前呼后应,绫罗绸缎鸳鸯枕哩!岸英太子,你也太委屈了。”
“我不是太子,我能活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很幸福的了。”毛岸英诚恳地对长辈说。
“岸英回来了!岸英回来了……”韶山人奔走相告。韶山人对毛岸英感到格外亲切,大家都在议论:“到底是毛主席的崽,冒得架子,好有礼性的,竟走了20多里山路进村,有马都不骑。”
在韶山,他白天走访人家,晚上参加乡村会议。毛岸英在东茅塘一带走访时,天下起了雨,他便脱掉草鞋,打起了赤脚,毛泽连要给他提鞋子,岸英不肯,说:“我自己提,哪能要叔叔拿。”
毛岸英专程来到了四道士家里,汤瑞仁正在给公公喂药喝。毛岸英走到床边,拉着四道士的手,亲切地说:“阿公,我叫毛岸英,是毛泽东的儿子,我父亲让我回来看望乡亲们。”
“毛岸英?毛泽东的儿子?”四道士轻轻念着,脸上顿时掠过惊奇、激动和喜悦的表情,支撑着坐起来说:“啊呀,岸英太子,毛主席让你来看我,我怎么敢担当呢!”
“阿公,我是岸英,请您不要喊我太子。”他一边和老人拉话,一边搀扶老人躺下,“父亲专门提到你,说你是这一方的道长,为人开明,当年你还捐过八斗谷给我父亲呢。”
“毛主席还记得这些小事,真是难得啊难得啊,石三伢子是一代明君啊。”四道士说。
当毛岸英去看望已三天没揭过锅盖的毛瑞和老人时,毛岸英揭开老人灶台上的锅盖,看见里面尽是野菜树叶时,鼻子突然一阵发酸。他叹息着掏出五万块钱(旧人民币一万即新币一元),塞到老人怀里,“阿公,你老拿这去买点药,买点吃的吧。等土改以后,大家分了田,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又有一天,他在前往杨林的途中,遇到一位老农正在吃力地用土车子推柴火,他便上前相助,一直推上了坡才罢手。还有一次,在上屋场与一位双目失明的老翁同桌就餐,毛岸英又是为他敬菜添饭,又是为他打水洗脸。老人激动地说:“岸英呀!你不愧是毛主席的好孩子,对我这个在旧社会讨过饭的残废人咯样关心,叫我怎样感谢才是呢?”原来这位老人就是烈属毛爱桂,人称满阿公。毛岸英恭敬地说:"毛满阿公,你看你老人家说的哪里话,尊敬老人,是我们晚辈应尽的职责啊!"毛爱桂见毛岸英如此平易近人,便又对毛岸英说:“你能不能帮个忙,回去向你父亲打听一下,我有一个哥哥叫毛爱堂,跟你父亲一起闹革命,至今杳无音信。”毛岸英点点头。毛爱桂没有失望,没多久,他便接到毛泽东主席的亲笔信,告知其兄为国牺牲,以后,他便享受烈属待遇。1955年毛爱桂应邀到京,毛主席又送他200元钱,并说:“你老兄牺牲,为国家作了贡献,他光荣,你们也光荣。你们不要难过。”
在毛岸英离开韶山的前一天,好多人到上屋场去看岸英,身穿深蓝色卡叽布制服的毛岸英用韶山话与乡亲们交流,汤瑞仁问他:“你咦解会讲韶山话哩?”岸英说:“我在北京跟父亲学了三个多月的韶山话哩!”“那你再讲几句韶山话我们听听?”
岸英就说:“韶山把‘鞋’叫‘孩’,对不对?”乡亲们一听乐了,上屋场的欢笑声传遍了整个韶山冲。
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沧桑,当时,毛泽东故居上屋场已破烂不堪,乡亲们打算在上屋场附近重建一栋大瓦房代替旧居,有关部门拟修建一条从湘潭到韶山的公路。正好毛岸英回故乡,乡亲们请他发表意见。
“现在来韶山参观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国内外客人都有,我们韶山冒得一条好路,真是苦煞了外地的游客。将来主席回家乡也不好办,坐轿子不象话,骑马又不适合他老人家的身份。修条公路一举多得,岸英,你看呢?”
毛岸英被乡亲们的满腔热情所感动,但他仍非常理智地说:“修公路当然是好事,北方很多村子都通汽车,运进运出,的确方便,有利生产生活。但若是为了我父亲回来方便,那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又是春荒之际,好多人家没有饭吃,再修公路,乡亲们就更没法过日子了,能不能推迟一些时候呢?”想了想,他继续说:“修公路要少占田,少拆屋。至于重新盖一栋房子,父亲肯定不会同意,我也反对,只要检修一下,上屋场还是好住的,父亲回老家,若是住在上屋场,不是很好吗?”
“毛主席好吗?他么子时候回韶山看看?我们都冒见过呢。”汤瑞仁满怀敬意地,把乡亲们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新中国刚成立不久,父亲有很多国事要料理,其实他很想念家乡,想念乡亲们,等他一有空暇,他一定会回来的。”毛岸英热情地回答。
毛岸英离开韶山不久,朝鲜战争爆发。1950年10月,毛岸英随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在志愿军总部担任机要秘书。11月25日,当19架F——80型战斗轰炸机轮番向作战室倾泻凝固的汽油弹时,毛岸英和作战高参高瑞欣,双双以身殉职于平安北道大榆洞,年仅二十八岁。
韶山的乡亲们都不愿相信这一事实,闻听这一噩耗的当晚,四道士挣扎着起来,带上道具,汤瑞仁陪同着一起来到上屋场的地坪前,为毛岸英招魂,这一夜,汤瑞仁的泪水与天空的细雨一起纷飞,毛岸英在上屋场与乡亲们交流的场景犹在眼前;这一夜,四道士声嘶力竭地唱着,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个道场。几个月后,四道士驾鹤西去,临死前,他要求用毛主席赠送的布匹作寿衣穿上下葬,也就是在毛岸英回韶山后不久,韶山的连同四道士在内的六户人家收到了毛主席赠送的八匹布、一担米以及六万块钱,那黑色发亮的卡叽布遂了四道士最后的愿望。
1950年夏天,母亲刘氏病情加重,汤瑞仁隔三差五要去娘家看看,这年10月份,母亲终于走了,母亲的一生似乎只有与苦难为伴,没有过上好日子,汤瑞会的心感到悲凉,自己的人生今后会怎样?
毛凯清自从参军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没有给家里来过信,婆婆做梦都在念叨着。朝鲜战争爆发前夕,毛凯清终于来了第一封信,信中说他马上就要跟随部队奔赴朝鲜战场,争取杀敌立功。这回婆婆的心更是一下子提到了喉咙眼上,尽管汤瑞仁也对毛凯清的生命牵挂,但毛岸英的牺牲让她的悲痛化成了力量,她渴望着毛凯清能在战场上多杀敌人,为毛主席的亲人报仇。她还是抗美援朝的积极分子,给前线的战士纳鞋底,为此,她多次到区里参加英模代表团,受领导接见。
紧接着,让韶山人乃至全国农民期待已久的“土改”开始了。汤瑞仁作为妇女中的代表参加了土地改革,是“土改”的干部,自家里也分到了一亩八分田。土地改革后,韶山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广大农民分到了真正属于自家的田地,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农业生产获得迅速恢复和发展,1951年,韶山通了公路,交通便利了,韶山发展的步伐走在全国的前列。
但就在1951年春耕时节,困难纷至沓来,在生产中出现了一些缺钱、缺劳力、缺技术和缺耕牛农具的四缺户。汤瑞仁、何光华和刘秀华几户人家都是军属,且家里再没有其他人下田做事,缺劳力的情况更是明显。春耕在即,婆婆瘫痪在床,公公处在弥留之际,正在汤瑞仁急得直掉眼泪的日子里,何光华找上门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几个缺劳力的军属家庭联合起来生产,实行换工互助。这个想法得到了汤瑞仁和刘秀华的支持,毛昭莲、毛佑莲姐妹俩虽然不是军属,但听说何光华她们要实行换工互助搞春耕的方式后,主动要求加入。于是,何光华、汤瑞仁、刘秀华和毛昭莲、毛佑莲四户五个女劳力组成了韶山冲的第一个“换工互助组”。
她们通过“换工互助”,克服困难,精耕细作,当年粮食产量普遍高于单干户,初步显示出组织起来的优越性。秋后在湘潭县召开的劳模大会上,她们因成绩出色,是全县惟一的妇女互助组,被评为甲等模范互助组。喜讯轰动了韶山冲,有人自动要求入组。1952年2月,毛汉章、邹菊文、毛枚祥加入;秋收后又增加17户,并转为常年互助组。刘秀华、汤瑞仁互助组的实践使村民懂得了“互助比单干好”,要发展生产就要组织起来。随之,韶山的村民自愿组织了12个互助组,入组面达到80%以上。
1952年春,为鼓励互助合作,当时的湘潭县于殿武县长奖给汤瑞仁和何光华互助组一头黄牛和一套农具,还奖了一段布和一支钢笔。汤瑞仁她们的高兴程度无法形象,姐妹们找裁缝把奖励的布制成新衣,把钢笔别在胸前的口袋里,一起上街照相留念,这是汤瑞仁第一次面对镜头,照片中的她满脸纯净,看不出家庭重担留下的痕迹。庆幸的是,当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汤瑞仁成名之后媒体记者帮助寻找当年的这张相片时,当年韶山照相馆的师傅还居然找出了底片。
汤瑞仁的兴奋劲还末消退,悲剧却降临了。一天上午,她高兴地牵着黄牛下田犁田耙田,以前犁田是租用来的牛,这是第一次用自家的牛耕田。到了晌午,周围田块的人都回家吃饭去了,汤瑞仁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继续转了几圈之后,黄牛在一个拐弯处停滞不前,汤瑞仁随手用鞭子抽了一下,没料到黄牛打蹶,掉头奔跑起来。汤瑞仁用力勒紧牛绳,没有丝毫用处。
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汤瑞仁泪眼模糊,铁耙齿将她的左腿戳了个对穿,黄牛拖着她从上一个田块跑到下一个田块,整整拖行了50多米远,血水在田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汤瑞仁情急之中仍死命拉住牛绳不敢松手,她惨厉的叫喊声震荡着田野,奔跑的黄牛终于停下来了。
汤瑞仁清楚,在这个时候,短时间内是不见有人来帮她的,她又不能等待,万一黄牛再次奔跑起来,流血过多后果不堪想像。她果断地将扎穿左小腿的铁耙齿拨了出来,痛得几乎昏厥过去。血汩汩地流着,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选择,她随手用泥巴将伤口糊上,糊了厚厚的一层,血止住了,她咬咬牙从田里站起来,试着往前挪动一步,痛得眼前一片漆黑,栽倒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汤瑞仁再次用一只脚站起来,她心里清楚受伤的左腿骨头一定是被铁耙齿戳断了,附近10多米的田埂上有一条扁担,她费力地用双手爬过去,拄着扁担她方能站立住。六神无主的汤瑞仁只想着要赶紧回家,她拄着扁担,拖着那只受伤的左腿,一步步地往前挪。离家有两里地远,汤瑞仁感到每挪动一步都万分的艰难,豆大的汗珠一颗颗落在厚厚地尘土上,扬起细细的灰尘,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后来有当地一名老中医的救治下,十多天后,汤瑞仁的腿伤基本上没大碍了,但时至今日,回想起当时的那惊恐的一幕,汤瑞仁仍心有余悸。
婆婆跟着汤瑞仁受了这场惊吓,病情变得更为严重了。“我的顾虑太多了,死不瞑目啊。”婆婆叹息说。的确是这样,很多事情让她放心不下。媳妇一个人家里家外用身体苦苦撑着这个家,没有谁能够跟她说上一句体己的话;毛凯清还在朝鲜战场上生死难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家谁来续香火,她与四道士在九泉之下也心有不甘啊。
1953年春,病了五年的婆婆撒手人寰,孤独感强烈袭击着汤瑞仁,尽管婆婆在世时卧病在床需要汤瑞仁用心照顾,但在与婆婆相依为命中,婆婆也成了她精神的寄托,如今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突然感到很无助。但汤瑞仁很快从这种不安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从小就独立的性格让她勇于接受并面对一切。
只有一个女人的家会给人很多联想,韶山冲的后生们不可能对清纯美丽的汤瑞仁无动于衷。汤瑞仁爱唱山歌,爱唱情歌,时至今日,她还能清晰地唱出来:
十八姐我倚门框,
一口牙齿雪如霜,
一双金莲踏在门槛上,
十指尖尖叉在细腰上,
蜜笑微微把郎招……
这更让韶山冲的后山们浮想连翩,就在外面传言毛凯清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消息之后,后生们打消了汤瑞仁是军婚的顾虑,于是在谢家屋场的后山,时而响起动情的山歌:
日头落山四山黄,牛婆子带崽过山塘。
牛婆子舍不得方塘草,牛崽子舍不得奶子娘。
十八情姐舍不得少年郎
……
唱完一首再唱一首:
这山望见那山高,
望见情妹捡柴烧。
我的妹呀!
没有柴烧我来捡,
没有水吃我来挑,
莫让我的妹吹风晒日头
……
汤瑞仁知道这些山歌是为谁而唱,在她寂寞的心灵里也泛起过阵阵涟漪。她需要有人陪伴,需要有人相偎相依,特别是风雨交加的夜晚。但她也清楚地意识到,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四道士的儿媳妇,与毛凯清喝过合卺酒,这个家全靠她,一家之主不能轻信外面的谣传,当务之急,她是要勤耕细作,让自己能吃上饱饭要紧。
1954年2月4日,韶山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正式挂牌成立,在成立大会上,民主选举产生了社委会班子。其中刘秀华任社长,汤瑞仁、毛汉章任副社长。全社共18户,83人,男女劳动力49人,水田114。08亩,耕牛14头。这是韶山乡第一个农业社,技术力量较强,劳力充足,耕牛农具齐全,生产条件较好。
韶山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试办一年,就办出了优越性,粮食产量比互助组时期高,比单干户更高。人平均口粮达到493公斤,纯收入32。65元,劳动日值1。14元,由此产生出巨大的吸引力,要求入社的农民越来越多,自动到社取经的人络绎不绝。于是,韶山乡作出了“以点带面,全面发展,以社带社,全乡实行初级合作社”的建社规划。至1954年冬,现韶山村辖区内成功地建立了韶山、韶峰、韶景、韶仙、韶阳五个初级农业合作社。
韶山乡的农业互助合作化运动,在湘潭全县率先一步展开。1955年韶山乡人民政府将全乡农业互相合作的情况向毛泽东主席作了书面汇报。同年8月5日,毛主席亲自给韶山乡政府回信:“互助合作大有发展,希望你们继续努力。”毛主席的勉励,使家乡的干部群众欢欣鼓舞。汤瑞仁更是喜上心头,仿佛她作的每一件事毛主席都能看到,仿佛毛主席在亲口对她说:“你这个邻居好争气,妇女顶起了半边天。”她干重体力活,把自己与男劳力同等要求,梨田耙地,挑塘泥猪粪,男劳力一天做多少,她也要做多少,甚至她把自己剃成光头,以此来显示女的不比男的差,为妇女争一口气。
还让汤瑞仁感到喜悦的是,毛凯清来信了!信是写给父亲四道士收的,他还不知道父母亲已经过世了。信中说,他在朝鲜战场上荣立了二等功,没有给毛主席的家乡人丢脸,现在转业在辽宁部队,还当上了汽车驾驶培训的教官,等有了探亲假,他就会回家看看。汤瑞仁请人回了信,没告诉他父母亲去世的事情,只说家里一切都好,全家人都为他荣立了战功感到高兴。
1955年国庆节前,毛凯清回到了离别6年的家,家里的房子没变,父母亲却双双做古。毛凯清悲恸不已,在父母的坟前痛哭,汤瑞仁自始至今陪伴着他,但她想不出怎么样来安慰,只是陪着他一起落泪。
从村里的长辈那里得知父母亲卧病在床,得到了汤瑞仁无微不至的照料后,毛凯清第一次抓起了汤瑞仁的手,紧紧地撮着,直到汤瑞仁忍不住喊痛他才放开手。两个人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地硬了下去。
这年国庆节的晚上,汤瑞仁做了几个像样的菜,毛凯清爱吃鸡,汤瑞仁忍痛把家里几只值钱的鸡也杀了一只,还特地准备了一壶酒。汤瑞仁陪着毛凯清也喝起了酒,她开始对毛凯清讲述这几年来韶山发生的事,讲毛岸英来韶山时的情景,讲毛主席送给他们家里的东西,讲公公婆婆临终前的悲戚,也讲互助合作时村里姐妹们一起劳作的欢乐……
毛凯清认真地听着,汤瑞仁说到伤心处时他陪着掉眼泪,汤瑞仁说到兴奋处时他跟着笑,他更加了解自己参军以来,汤瑞仁撑起这个家的艰难。他也给汤瑞仁讲参军后的事,特别是讲到朝鲜战争时更是眉飞色舞,“瞧,我这个手指就是在一次战斗中时,被美军打伤的,不过我没吃亏,就那一次战斗,我一个人打死了鬼子二十多个”,他也说到自己是侥幸捡回一条命,有一次他们连队只剩下八个人,恰好上面来人挑选司机,毛凯清被选入了驾驶班进行培训留了下来,连队的其他七名战友出发后全部牺牲了。
毛凯清突然兴致勃勃地说:“我教你唱歌怎么样?”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毛凯清教了三遍,汤瑞仁就学会唱了,歌声在谢家屋场的屋顶回旋,继而飞向后山,惊动了林中的鸟儿,鸟儿不甘落后,争相和鸣。几杯酒下肚的汤瑞仁,在红红的烛光映照下,脸色更为红润,毛凯清的眼神再也无法从汤瑞仁的脸上移开,他仿佛看到了一朵杜鹃花,继而是一丛,最后变成了满山的红杜鹃在火热绽放,他一把抱起汤瑞仁,这个十一年前就是他老婆的女人,他紧紧的拥抱让汤瑞仁喘不过气来,惊喜和惶恐带来巨大的幸福潮冲击着汤瑞仁的胸口,她也搂紧了他,害怕这一切会在瞬间里失去,她仿佛撒开大脚丫在开满野花的山上奔跑,但她的脚又是无力的,在空中浮着,她仿佛要腾空而起。
这一夜,迟来了十一年;这一年,汤瑞仁2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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